早前日本人平坂寬,於香港錦田河釣到巨型塘虱,並將魚烹煮進食。他指塘虱的味道像廢油、洗潔精,甚至化學品,他藉此希望大家反思河流受污染的程度。事件在網上引起迴響,本地兩間網上媒體及電視台,亦派出記者跟進事件。兩家傳媒不約而同地學平坂寬到錦田河捉塘虱,網上媒體共捉了兩條(一條送去魚檔屠宰,一條交由大學化驗),而電視台則捉到一條(交由大廚周中屠宰及烹煮試食);兩者都在報導中提及透過魚的內臟顏色和氣味,大概可知河流的污染程度。但筆者想問,兩家傳媒以「捉魚殺魚」來報導河流受污染的做法,真的有需要嗎?
驚恐的是魚 還是人?
平坂寬已在社交媒體上載捉到的塘虱照片,以及他劏魚、煮魚及魚的過程照片,做法已相當詳盡。傳媒又再重覆一次,到底是否能更加確定河水的污染程度,或引起大眾對污染的注意呢?又或透過再次捉魚,能得到更多相關的科學數據?即使其中一家媒體指會將魚交由大學化驗,其捉魚的過程,是否符合化驗的要求。只取一條魚來化驗,結果能否反映事實?
然而,兩間媒體最叫人詫異的是,他們對待生命的態度。兩位記者捉起的兩條塘虱,雖不及平坂寬所釣到的大,但亦有約4呎長。網媒記者在捉魚時,在旁都有攝記全程紀錄「人魚肉搏」的過程,塘虱極力舞動牠的尾巴,4呎長的塘虱力度當然不小,污水登時四濺,記者嚇得花容失色,邊大叫大笑,雙手提著塘虱,滿面驚恐般緊閉眼睛,將魚湊近鏡頭,攝影師拍下一張如此「吸引眼球」的照片。照片在FB極速傳開,人人都稱讚記者勇敢。
真正應該要驚恐的,到底是面對死亡的魚,還是記者?
另一電視台記者,就找來專家一起捉魚。鏡頭拍得輕鬆有趣,配上輕快的配樂,魚被捉起了,專家、記者同說「完成任務」。然後記者將魚送到去一個廚房中,周中師傅慢慢走出來,未知他是否真的被眼前的塘虱嚇到,笑著問「呢條咩嚟架?」周中的語氣和表情,確是引人發笑。周中將魚又劏又炸,邊煮邊說「都唔知食唔食得」。魚煮好後,一班人嘻嘻哈哈拿著筷子,每人夾一點魚肉來吃。他們把魚放入口前,都有一個例牌動作:嗅一嗅魚肉,眉頭皺一皺,放入口,邊吃邊評論,「有電油味」、「啲肉霉嘅,似豆腐」。
這些食評幾乎跟日本人平坂寬的一模一樣,在找周中來重做一次,到底目的何在?塘虱被擱在廚房的鋅盆上、餐桌上,還要被人以嫌棄的語氣批評不夠好吃,和一致強調這條塘虱有多糟糕。
要證明河水有多骯髒,是塘虱的責任嗎?要是我們要證明一條坑渠有多骯髒,我們需要在坑渠裡捉老鼠,再煎皮拆骨試食嗎?要證明空氣有多混濁,又要抓來雀鳥宰殺再烹煮嗎?
動物平權 傳媒更應走在最前
或許大家覺得這只是一條魚,無需太緊張。試想想,要是生活在河中的是烏龜、河馬,大家還會接受這種「手起刀落式」的報道方式嗎?報道的方法有很多,不必然要重覆做同一件事、同一個角度。再者做新聞不是一味獵奇,動物的生命更不是為你追求Hitrate的手段。當動物平權運動的聲音,在香港日漸受到重視時,作為新聞從業員,最基本應要「尊重生命」,並理應對社會運動風氣更有前瞻視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