賽馬悲歌| 退役馬的命運

【動物專訊】香港有很多人喜歡賭馬，每年投注額高達千億元，但在賭博背後，是多少馬匹的付出和犧牲？又有多少人會問及那些退役馬的下場如何？根據香港賽馬會年報，2022年有549隻馬退役，但沒有交代這些馬匹退役後的去向，然而有馬主曾問過馬會高層，得知大部分退役馬最終的下場是人道毀滅，能夠頤養天年的只是少數，他們艱苦一生為人類提供娛樂，最終屍體卻如垃圾般埋在堆填區。NPV非牟利獸醫服務協會主席麥志豪便倡設馬匹退役基金，讓馬匹退休生活有保障。

記者: 周裕恆、梁美寶
攝影、剪接: 朱家駿
編審: 梁美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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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7月炎夏，短短5日內有3隻馬在賽事中喪命，「文明之光」、「大師級」均因心臟病發倒地身亡，「大家開心」因斷腳被人道毀滅。過去多年有很多馬匹因為受傷或生病而暴斃或遭人道毀滅，正常馬匹有20年以上壽命，而香港馬匹退役年齡是10歲，惟很多馬在6、7歲便退役，他們只有很少數能夠安樂終老。

本報曾在2023年11月3日及11月27日分別向賽馬會發電郵提出多項查詢，包括被人道毀滅的馬匹數目、退役馬匹的安排及去向、涉及多少安置退役馬的開支、取消登記制度的安排等，惟賽馬會至截稿時仍沒有回覆。

每季這麼多馬匹上場，又有許多馬匹退役，究竟他們何去何從？

其實，馬主在馬匹退役時，均可決定自行安排馬匹運到其他農場或交給賽馬會處理。前馬主協會副會長、馬主曾炳威曾經在私人場合問過賽馬會高層，他引述對方說香港沒那麼多地方照顧退役馬，因此通常都是人道毀滅處理他們。

安置退役馬場地不足

賽馬工作者Bunny接受本報訪問時則表示，有少數退役馬可以到騎術學校生活，但香港計及康文署和私人的騎術學校，總數只有大約10個場地，根本不足以容納每年400隻退役馬，「香港最大問題是地少人多，要再興建一些空間來安置馬匹，對市民來說不是最急切需求，因此很多退役馬要面對人道處置的問題。」

他又認為，香港退役馬出路的問題的另一原因，是賽馬會賽事比過去頻密，令到每年進口的馬匹數目大增，也變相增加了退役馬匹。他形容，要讓市民更關注退役馬的福祉問題，便應該改變社會對賽馬的看法，不要只視之為賭博工具，而是一種馬匹參與的運動，才會尊重馬匹的生命。

倡設馬匹退役基金

NPV非牟利獸醫服務協會主席麥志豪認為，以香港現時社會情況，要馬上取消賽馬活動並不可行，只能夠想辦法保障馬匹的福祉。他形容，馬匹在賽馬活動中必然是被剝削的一方，但賽馬活動參與者至少應視馬匹為工作夥伴，讓他們有合理的待遇和福利，「僱員離開一間公司，都應該有合理退休待遇，但馬匹有沒有呢？香港馬匹退役是完全沒有保障，甚至最危險是沒人知他們的去向。」

他建議賽馬會設立馬匹退役基金，在馬主購入馬匹時撥出馬匹身價的一定百分比放入基金，每次出賽都付出一筆錢，這樣便可以有資金去安置那些退役馬，送到外地農場，「當然退役就是退役，不能再被人騎，而是讓他們自由自在奔跑，在澳洲又好、新西蘭又好，甚至中國內地都有很多土地可以作為農場，還可以成為旅遊景點，讓旅客去探望這些退役馬。」

他又認為賽馬會可以做更多事情去提升馬匹的福利，制訂賽事指引，監察有沒有馬匹被不人道的對待，例如有沒有過度策騎而令馬匹受到傷害等。

不忍心讓馬人道毀滅　馬主曾炳威將馬送澳洲頤養天年

不少馬主會將退役馬交賽馬會處置，但也有馬主選擇為退役馬安排較自由的場地，讓他們頤養天年。養馬20年、至今養過10多隻馬的馬主曾炳威表示，這麼多年都是將退役馬送回澳洲原產地生活，「我對他們有感情，他們好像BB仔般，不忍心看到他們死亡。」

曾炳威間中會到澳洲探望那些馬，亦定期收到那些馬的生活影片，看到已退役的「天賦威力」、「威力喜」、「威力飛馳」、「勤德兼備」等在大草場自由奔跑的影片，讓他感到很安心和高興。

「他們在那裡很開心，因為不用困在馬格中，有個大的農場讓他們走來走去。」他表示，經常和馬相對，對馬匹都有感情，有些馬為他贏了不少次，馬匹「威力喜」雖然沒贏過，但「沒功都有勞」，實在不忍心讓他們人道毀滅。

他表示，養馬很昂貴，養一隻馬都花了200多萬元，「不介意再花多10％運走他，有空你還可以去澳洲探望他。」

訪問當日，曾炳威帶記者到沙田馬房探望他所養的威力奔騰和威力勇驥，餵他們吃紅蘿蔔，兩匹馬似乎都認得他，他笑言馬就像嬰兒，如果你對他們好，他們就會很嗲，會將個頭伏在你身上，但如果你對他們不友善，他們會對你有壞印象。」

人馬情深　經典馬王「奇兵」臨死前保護騎師

馬匹都是有感情的動物，他們雖然不能用言語表達，但卻以行動表達對人的感情。NPV非牟利獸醫服務協會主席麥志豪表示，最讓他印象深刻是80年代的馬王「奇兵」，當時奇兵知道自己快受不住要倒下，但怕騎師胡活士墮馬受傷，因此慢慢跪下來讓胡活士下馬，胡活士擁著奇兵痛哭，當時在馬場目擊這一幕的麥志豪，至今仍印象深刻和感動。

他表示，奇兵原本是三級馬，而胡活士也不算優秀的騎師，但人馬感情深厚，由三級馬跑到高班馬，但在1989年12月一場賽事中，奇兵知道自己快不行，於是慢慢跪低，讓胡活士落馬，「當日胡活士落馬後攬著隻馬喊，不肯離開。」根據資料，事發當日是1989年12月2日，奇兵在賽事中途因嚴重內出血而倒地，最終被人道毀滅。

麥志豪形容，馬是有感情的動物，和貓狗一樣，都是十分有靈性，與人有很多互動。

曾在騎術學校工作過的Bunny則表示，馬匹就像小朋友，「你不要看他很大隻，其實馬的心靈很脆弱，少少聲音都可以讓他彈起，因為他們很敏感。」

他認得當時與一隻名叫「獎王」的馬相熟，試過傷心時跟獎王傾訴，而獎王則似知道他不開心，靜靜站著聆聽他的說話，「馬跟人會建立感情，他不懂得聽你的說話，但他會感應到你開心或不開心，在你不開心時會陪著你。」